２０１２年第３期 《福建师大福清分校学报》 总第１１１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ＦＵＱＩＮＧ ＢＲＡＮＣＨ ＯＦ ＦＵＪＩＡＮ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波特作品中叙述者的客观性研究 璐 （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外语系，福建福清３５０３００） 摘要：凯瑟琳・安・波特是美国著名的小说家，是西方评论家公认的文体学家。波特的文学成就主要集 中于她的中短篇小说，由于其艺术风格的完美，文字的准确生动以及作品所蕴含的深远寓意，使得她的作品 深受读者的喜爱。本文试图结合叙事学中关于叙述者的研究理论对波特小说中看似传统实则客观的叙述者 进行分析，力图探讨这样一个客观的叙述者对作品主旨的传达起到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波特；叙述者；客观性 中图分类号：Ｉ７１２．０７４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３４２１（２０１２）０３—００９３—０４ 一引言 凯瑟琳・安・波特是美国２０世纪以来公认的最杰出的短篇小说家之一，其作品数目虽然不多， 却篇篇皆为精品。作为１９６６年普利策奖及美国国家图书奖、１９６７年美国文学艺术院金质奖章的获 得者，波特以其完美的艺术风格、准确生动的文字及作品中蕴含的深远寓意，广受读者欢迎。１９６５ 年出版的《凯瑟琳・安・波特小说合集》代表着其创作生涯的高峰，自出版就受到美国评论界的广泛 关注。但由于多数短篇小说在情节上缺乏一定的相关性，从叙事学角度进行的研究大多缺乏系统 性。本文试图结合叙事学中关于叙述者的研究理论对波特小说中看似传统实则客观的叙述者进行 分析，力图探讨这样一个客观的叙述者对作品主旨的传达起到的重要作用。 叙述者是叙事学的重点概念之一。叙述者即讲述故事的人，他可以提供关于人物事件的过去 现在甚至是将来的全方位信息。任何文章都有其叙述者的存在，只是有时候叙述者不以“我”出现。 叙述者对于叙事文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他叙述文章，他影响着读者对于文章的解读，他和人物 之间的距离左右着读者对人物的理解及感情（附ｎｃｅ，１９８２：１３）。必须注意的是，叙述者并不等同于 作者，叙述者只是作者创造出来叙述文章的产物，“是受到作者驾驭的工具，或算是一种建构，抑或 只是作者的计谋”（Ａｂｂｏｔｔ，２００２：６３）。而本文的重点在于对文本中的叙述者所带来的文学效果进行 阐述。 文学发展至今，见证了关于叙述者的重大转变。越来越多的作家极力隐藏自己对人物或情节 的价值评判，因此他们创造出来的叙述者也就越来越客观。当今客观叙事有两大趋势，即对外在世 界的复制和对内心世界的实录（胡亚敏，２００４：４８）。波特也不例外。根据韦恩・布什的定义，客观指 的是一种中立的态度，对任何价值观，任何事物的好坏都能带着一种冷漠的态度（Ｂｏｏｔｈ，１９８３：６７— ６８）。而这样一种客观的态度正是波特大多数作品的共同特征之一。波特作品中的叙述者，虽然多 数时候是全知全能的，但同时却是有选择性的叙述。他隐藏起自己的态度，对故事场景进行原原本 本的还原；通过展示人物动作，复述人物对话来重建场景；揭露人物内心世界，但同时却保留着人 物思绪的混乱性。同时，为了进一步把自己对读者的影响缩减到最小，作品中的叙述者也越来越沉 收稿日期：２０１１－１２—３１ 作者简介：姚璐（１９８４一），女，福建福清人，硕士，助教。 福建师大福清分校学报 ２０１２年５月 默。与传统叙述者不同，现代的客观叙述者渐渐放弃了对故事人物评头论足的权益，旨在使读者能 够在阅读的过程中更加积极主动的参与，从而获得每个人独特的见解。 二对外部世界的重建 在波特的作品中，叙述者总是运用简单但同时准确的语言，或是指示人物动作，或是描述周遭 环境或人物外表，又或是报告人物话语。叙述者就像一台摄像机，诚实记录镜头里的一切，唯一不 同仅在于叙述者是用话语进行拍摄。 比如作品《偷窃》。这篇小说是关于一个对于自身权益不甚在意的年轻女性。这种性格使她在 面对冲突时一味的妥协让步，然而这样一种妥协让步实质上是对她自身权益的一种变相侵害，使 她失去了许多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她成为了她自己的小偷。在这样一篇别出新 意的作品中，叙述者并没有费尽心思去别出心裁，反而是用最朴实的语言重现场景。 Ｓｈｅ ｈａｄ ｔｈｅ ｐｕｒｓｅ ｉｎ ｈｅｒ ｈａｎｄ ｗｈｅｎ ｓｈｅ ｃａｍｅ ｉｎ．Ｓｔａｎｄｉｎｇ ｉｎ ｔｈｅ ｍｉｄｄｌｅ ｏｆ ｔｈｅ ｆｌｏｏｒ， ｈｏｌｄｉｎｇ ｈｅｒ ｂａｔｈｒｏｂｅ ａｒｏｕｎｄ ｈｅｒ ａｎｄ ｔｒａｉｌｉｎｇ ａ ｄａｍｐ ｔｏｗｅｌ ｉｎ ｏｎｅ ｈａｎｄ，ｓｈｅ ｓｕｒｖｅｙｅｄ ｔｈｅ ｉｍｍｅ－ ｄｉａｔｅ ｐａｓｔ ａｎｄ ｒｅｍｅｍｂｅｒｅｄ ｅｖｅｒｙｔｈｉｎｇ ｃｌｅａｒｌｙ．（Ｐｏｒｔｅｒ，１ ９６５：５９） 这是小说的第一段。没有任何的介绍或者铺垫，叙述者直接开始讲述。三个简单的动词 “ｓｔａｎｄｉｎｇ”、“ｈｏｌｄｉｎｇ”、“ｔｒａｉｌｉｎｇ”迅速的帮助读者建构出场景。名词“ｐｕｒｓｅ”加上小说题目“ｔｈｅｆｌ”，立 刻形成了悬念，引起读者的兴趣。 通过回忆，女主人公很快找到了答案，但是她的反应却不若一般人。 Ｓｈｅ ｃａｍｅ ｏｕｔ ｏｆ ｔｈｅ ｂａｔｈｒｏｏｍ ｔｏ ｇｅｔ ａ ｃｉｇａｒｅｔｔｅ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ｐａｃｋａｇｅ ｉｎ ｔｈｅ ｐｕｒｓｅ．Ｔｈｅ ｐｕｒｓｅ ｗａｓ ｇｏｎｅ．Ｓｈｅ ｄｒｅｓｓｅｄ ａｎｄ ｍａｄｅ ｃｏｆｆｅｅ，ａｎｄ ｓａｔ ｂｙ ｔｈｅ ｗｉｎｄｏｗ ｗｈｉｌｅ ｓｈｅ ｄｒａｎｋ ｉｔ．（Ｐｏｒｔｅｒ， １９６５：６３） 从以上的片段我们仍然会发现，叙述者的描述相当的朴素，没有任何华丽的词藻。“ｃａｍｅ”、 “ｇｅｔ”、“ｇｏｎｅ”、“ｄｒｅｓｓｅｄ”、“ｍａｄｅ”、“ｓａｔ”、“ｄｒａｎｋ”，一系列很简单的动作，没有任何修饰性的形容词。 看似冷静的叙述者，没有浪费任何笔墨去形容女主人公是如何的淡定冷漠。相反的，叙述者就像女 主人公边上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客观的汇报他所观察到的事物。女主人公是在洗澡时发现钱包不 见了，需要穿戴整齐无可厚非，但她甚至能安然煮好咖啡并且靠窗喝完。简单的动作描绘出女主角 悠哉的步调，这种不同寻常的反应有效的激起读者的好奇心。甚至这种休闲的节奏和读者焦急的 心态能够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引发读者的进一步参与。 又比如小说《他》。这篇小说讲述了韦伯一家人的生活。韦伯一家育有三子，其中包括一个存在 智力缺陷的儿子。在这篇小说中，叙述者同样将他极其客观的描述发挥到极致。“他”的一举一动， 叙述者都原原本本的复述。通过简简单单的动作描写，反而能够使读者直面这个有缺陷的孩子，从 而激发出人类最本能的同情之心。故事接近高潮的部分，“他”由于严寒而得病，却由于家人无力医 治而被迫被送往当地的救助机构。 Ｈｅ ｓａｔ ｔｈｅｒｅ ｂｌｉｎｋｉｎｇ ａｎｄ ｂｌｉｎｋｉｎｇ．Ｈｅ ｗｏｒｋｅｄ Ｈｉｓ ｈａｎｄｓ ｏｕｔ ａｎｄ ｂｅｇａｎ ｒｕｂｂｉｎｇ Ｈｉｓ ｎｏｓｅ ｗｉｔｈ Ｈｉｓ ｋｎｕｃｋｌｅｓ，ａｎｄ ｔｈｅｎ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ｅｎｄ ｏｆ ｔｈｅ ｂｌａｎｋｅｔ．Ｍｒｓ．Ｗｈｉｐｐｌｅ ｃｏｕｌｄｎ’ｔ ｂｅｌｉｅｖｅ ｗｈａｔ ｓｈｅ ｓａｗ；Ｈｅ ｗａｓ ｓｃｒｕｂｂｉｎｇ ａｗａｙ ｂｉｇ ｔｅａｒｓ ｔｈａｔ ｒｏｌｌｅｄ ｏｕｔ ｏｆ ｔｈｅ ｃｏｍｅｒｓ ｏｆ Ｈｉｓ ｅｙｅｓ．Ｈｅ ｓｎｉｖｅｌｅｄ ａｎｄ ｍａｄｅ ａ ｇｕｌｐｉｎｇ ｎｏｉｓｅ．（Ｐｏｒｔｅｒ，１９６５：５８） 这是临行前的一段描述。即便如“他”一般，“他”也能够体会悲伤。朴素然而却精准的语言把这 样一个单纯的孩子最朴实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从而有效的在读者心中唤起共鸣。相反，如果叙 述者直接煽情的描述这个孩子在知道自己即将被送走之时是多么多么伤心，那读者与人物之间的 距离，由于有了叙述者的声音而被拉开，读者无法直面人物，第二手的情感远没有那么真实。同时 人物“他”是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如果能把内心世界描述出来则会显得不切合实际。叙述者这 第３期 姚璐：波特作品中叙述者的客观性研究 ９５ 番自然纯朴的语言反而表现出人类体会悲伤的这样一种情感本能。 再比如《中午酒》。小说讲述了男主角汤普森的悲惨遭遇。身为农场主，汤普森为了保护他的员 工而失手错杀了所谓的律师。但他的举动得不到所有人的谅解，即便是他的家人。最终在众叛亲离 的情况下，汤普森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故事的结尾，叙述者很详尽的复制了汤普森自杀过程的细 节。 Ｈｅ ｌｉｃｋｅｄ ｔｈｅ ｐｏｉｎｔ ｏｆ ｈｉｓ ｐｅｎｃｉｌ ａｇａｉｎ，ａｎｄ ｓｉｇｎｅｄ ｈｉｓ ｆｕｌｌ ｎａｍｅ ｃａｒｅｆｕｌｌｙ，ｆｏｌｄｅｄ ｔｈｅ ｐａ— ｐｅｒ ａｎｄ ｐｕｔ ｉｔ ｉｎ ｈｉｓ ｏｕｔｓｉｄｅ ｐｏｃｋｅｔ．Ｔａｋｉｎｇ ｏｆｆ ｈｉｓ ｒｉｇｈｔ ｓｈｏｅ ａｎｄ ｓｏｃｋ，ｈｅ ｓｅｔ ｔｈｅ ｂｕｔｔ ｏｆ ｔｈｅ ｓｈｏｔｇｕｎ ａｌｏｎｇ ｔｈｅ ｇｒｏｕｎｄ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ｔｗｉｎ ｂａｒｒｅｌｓ ｐｏｉｎｔｅｄ ｔｏｗａｒｄｓ ｈｉｓ ｈｅａｄ．（Ｐｏｒｔｅｒ，１ ９６５：２６８） 在这样一个生命的最后时刻，叙述者放弃了关于人物内心世界的任何描述，而是仅仅从外部 复制了人物的行动。一系列详尽动作的刻画，一个动作被分成了好几步骤来写，使读者被迫直面每 一个残酷的细节，从心理上放慢了节奏，使这样一个可悲的结局显得更为悲惨。 三无序状态的实录 当面对无序状态，包括人类内心混乱跳跃的思维，或者人与人之间充满张力的接触，叙述者仍 然保持着一向的客观态度。他倾向于按照事物原本的样子进行描述。思维是如何跳跃前进的，人与 人之间的交往是如何进行的，叙述者原封不动的进行实录，并不企图将“无序”转化为“有序”。 《被遗弃的韦瑟罗尔奶奶》是波特出色的意识流代表作之一。意识流，顾名思义，就是对人类意 识的流动进行忠实刻画。读者们通常关注意识流本身所带来的文学效果，但必须要注意到的是，意 识流手法的运用实质上就给我们指示了一个客观的叙述者。小说描述的是韦瑟罗尔奶奶在临终时 刻脑海中繁杂纷乱的思绪。老太太弥留之际，关于旧时的记忆浮现于脑海，与其当下的反应相互交 错。她不乐意被当成无助的老太太，她仍然认为自己还是当年能干的她。可是下一秒钟，她就想起 当年六十出头，以为自己大限将至，还四处拜别。女儿科尼利亚与医生的交谈激怒她，觉得他们打 搅自己，让她想起当年一人独当一面管教一群儿女操持家务。紧接着，老太太想起早逝的丈夫，觉 得自己这些年来的含辛茹苦终于能向丈夫有个交待。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有时候，韦瑟罗尔奶奶沉浸在旧时的记忆；有时候，又受到外界环境 的刺激，从而引起另一轮的回忆。叙述者并不对老太太的回忆进行重新的整合理序，从而把老太太 的回忆，和对外界环境的反应有机的结合在一起。旧时的记忆使读者接触到老太太的个性；而这些 记忆的混乱及跳跃性又带给读者关于生命的感慨：再坚强能干的人都难逃一死，临终前的软弱无 力显得更加可怜。叙述者没有费力告诉我们老太太是如何如何坚强，或者临终之时是多么多么可 悲，他客观的描述反而带给我们最直接的体验。通过现在与过去的对比，使读者自己去感受。 另一篇小说《绳》中，叙述者对于人物之间富有张力的争吵的准确实录给读者带来了深刻的印 象。小说讲述的是由一条普通的绳子引发的一对年轻夫妻间的争吵。妻子因为丈夫带回一捆无用 的绳子却忘记带回她所需要的咖啡而生气，争吵由此展开。吵架的话题从最初的一捆绳子延伸开 来，扯到晚餐，扯到杂物的摆放，甚至扯到晒床垫的问题。吵架的过程是各种联想、回忆交织在一 起，双方的话语都可能对对方形成刺激，并且双方都急切的抓住任何话柄进行夸张放大，因此整个 过程是混乱而且急促的，带有一种吵架的节奏感。叙述者从客观的角度实录了吵架的过程，保留了 混乱急促的争吵效果。 四叙述者的零干预 对于一个客观的叙述者来说，更重要的是能做到对人物对情节的零态度。不管人物的行为是 对还是错，叙述者都不对其进行价值评判。客观的叙述者想要的是读者自己的判断，而不是被叙述 者所左右。 ～ ． 前文提到的《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由于母亲本能的母爱，韦伯太太在面对自己智力有缺陷 福建师大福清分校学报 ２０１２年５月 的孩子时，产生了复杂的感情。出于本能的，韦伯太太拒绝承认自己的孩子有问题，她坚信“他”像 其他孩子一样。小说中叙述者以韦伯太太为中心展开叙述。通过讲述，我们知道韦伯夫妻对待“他” 的方式看起来有点不公平不人道；韦伯太太的言行看起来相互矛盾。可是究竟是不是这样，读者也 并不能确定，因为文中找不到一丝叙述者的态度。看不出来叙述者是不是同情“他”，也看不出来叙 述者是不是在谴责韦伯太太。这就使读者必须对文章进行细致解读。通过叙述者提供的对话及内 心描写等，不难发现，看似虚伪的韦伯太太其实内心充满着母性的挣扎。客观上她知道孩子有缺 陷，但主观上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叙述者的客观把这一点隐藏的很深，由此也就使这样的母性挣 扎越显痛苦。 小说《烈士》中，艺术家鲁本为爱而死。故事情节很简单，叙述者很客观。他并不直接告诉读者， 这样为爱而死的行为究竟是壮烈还是愚蠢。 又或者《绳》，小说讲述的是由一条普通的绳子引发的一对年轻夫妻间的争吵。叙述者的零评 论暗示着关注重点并不在于给男女主角进行评判，而是使读者感觉这一场唇舌战其实只是在婚 姻生活中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的，从而从故事中获得认同。 再或者《偷窃》。小说展示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容易让人忽视的偷窃形式。叙述者讲述了女主人 公的次次妥协，对他人的妥协，对生活的妥协，进一步到对自己的妥协，从而是她成为了她自己的 小偷。同样，叙述者也并不直接的告诉我们这个道理，而是通过对女主人公行为的具体描写，帮助 读者达到最终的解读。而读者，带着悬念，跟随着叙述者的脚步一步步找到的答案，往往更显得发 人深省。 五结语 ２０世纪是见证叙事技巧进一步发展的时代，但身为２０世纪的作家，波特在作品中呈现给我们 的仍然是带有传统色彩的全知全能的叙述者。然而，为了达到深刻的文学效果，波特选择让全知全 能的叙述者保持沉默，保持客观。对于人物或者情节，叙述者对于信息的共享毫不吝惜，但却始终 不肯透露自己的看法。这样一种客观叙事，充分调动了读者的阅读积极性，提高了读者对于文本的 参与程度，从而也就使得每部作品的主旨得到更为深刻的传达。 参考文献： 【１】Ａｂｂｏｔｔ，Ｈ．Ｐｏｒｔｅｒ．Ｔｈｅ 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 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 ｔｏ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Ｍ］．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２００２． ［２】Ｂｏｏｔｈ，Ｗａｙｎｅ Ｃ．Ｔｈｅ Ｒｈｅｔｏｒｉｃ ｏｆ Ｆｉｃｔｉｏｎ［Ｍ］．Ｃｈｉｃａｇｏ：Ｃｈｉｃａｇｏ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３． 【３］Ｐｏ￣ｅｒ，Ｋａｔｈｅｒｉｎｅ Ａｎｎｅ．Ｔｈｅ Ｃｏｌｌｅｃｔｉｏｎ Ｓｔｏｒｉｅｓ ｏｆ Ｋａｔｈｅｒｉｎｅ Ａｎｎｅ Ｐ０ｒｔｅｒ【Ｍ］．Ｎｅｗ Ｙｏｒｋ：ＨＢＪ Ｐｕｂｌｉｓｈｅｒｓ，１９６５． ［４］Ｐｒｉｎｃｅ，Ｇｅｒａｌｄ．Ｎａｒｒａｔｏｌｏｇｙ：Ｔｈｅ Ｆｏｒｍ ａｎｄ 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ｉｎｇ ｏｆ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Ｍ】．Ｎｅｗ Ｙｏｒｋ：Ｍｏｕｔｏｎ Ｐｕｂｌｉｓｈｅｒｓ，１９８２． 【５】胡亚敏．叙事学［Ｍ】．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４． （下转第１０２页） 福建师大福清分校学报 ２０１２年５月 Ａ Ｃｏｍｐａｒａｔｉｖｅ Ｓｔｕｄｙ ｏｎ Ｆａｎｙｉ ａｎｄ Ａｎｎａ Ｃｈｅｎ Ｍｉｎｌｕ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Ｄｅｐａｎｍｅｎｔ ０ｆ Ｇｕｉｚｈ０ｕ Ｎｏｒｍａ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Ｇｕｌｚｈｏｕ Ｇｕｉｙａｎ ５ｓｏｏｏ１、 （责任编辑：林国盛） （上接第９６页） Ｏｎ ｔｈｅ Ｎａｒｒａｔｏｒ’Ｓ ０ｂｊｅｃｔｉｖｉｔｙ ｉｎ Ｐｏｒｔｅｒ’ｓ Ｗ０ｒｋｓ 蹦Ｄ （Ｆｕｑｉｎｇ Ｂｒａｎｃｈ ｏｆＦ￣ｉａｎ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Ｆｕｑｉｎｇ，Ｆｕｊｉａｎ，３５０３００）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Ｋａｔｈｅｒｉｎｅ Ａｎｎｅ Ｐｏｒｔｅｒ ｗａｓ ａｎ ａｍａｚｉｎｇ ｓｈｏｒｔ ｓｔｏｒｙ ｗｒｉｔｅｒ ａｎｄ ｎｏｖｅｌｉｓｔ ８ｌｎｄ Ⅱｒｍｕｓ ｉｎ ｓｔｖｌｉｓ— ｔｉｃｓ ｎ ｔｈｅ ｗｅｎｎｔ ｅｔｈ Ａｍｅｒｉｃａｎ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Ｔｈｅ Ｃｏｌｌｅｃｔｅｄ Ｓｔｏｒｉｅｓ ｏｆ Ｋａｔｈｅｒｉｎｅ Ａ ｎｎＰ Ｐｏｒｔｅｒ ｒｅＤｒｅｓｅｎｔｓ ｔｈｅ ｐｅａｋ ｏｆ Ｐｏｒｔｅｒ＇ｓ ａｃｈｉｅｖｅｍｅｎｔ ａｓ ａ ｗｒｉｔｅｒ，ｄｒａｗｉｎｇ ｌａｒｇｅ ａｍｏｕｎｔ ｏｆ ａｔｔｅｎｔｉｏｎ ｆｒｏｍ ｐｕｂｌｉｃ ａｎｄ ｃｒｉｔｉｃｓ ａｓ ａ ｒｅｓｕｌｔ ０ｔ ｔｈｅ ｐｅｒｆｅｃｔ ｏｆ ｔｈｅ ａｒｔｉｓｔｉｃ ｓｔｙｌｅ ａｓ ｗｅｌｌ ａｓ ａｃｃｕｒａｔｅ ａｎｄ ｖｉｖｉｄ ｃｏＨｌ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ｓ ｔｈａｔ ｅｏｎｔａｉｎ ａ ｐｒｏ一 ±ｏｕｎｄ ｍｅａｎｌｎｇ ｉｎ ｔｈｅ ｗｏｒｋｓ・Ｔｈｉｓ ｔｈｅｓｉｓ ａｔｔｅｍｐｔｓ ｔｏ ａｎａｌｙｚｅ Ｐｏｒｔｅｒ＇ｓ ｓｈｏｒｔ ｓｔｏｒｉｅｓ ｉｎ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ａｎｇｌｅ ｗｉｔｈ ｔｎｅ ｎｅＪｐ ｏｔ ｔｈｅ ｃｏｎｃｅｐｔ ｏｆ ｎａｒｒａｔｏｒ，ｔｒｙｉｎｇ ｔｏ ｅｘｐｌｏｒｅ ｔｈｅ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ｅｆｆｅｃｔ ｂｒｏｕｇｈｔ ｂｙ ｔｈｅ ｏｂｉｅｃｔｉｖｉｔｙ ｏｆ ａ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Ｋａｔｈｅｆｉｎｅ Ａｎｎｅ Ｐｏｒｔｅｒ；ｎａｒｒａｔｏｒ；。ｂｊｅｃｔｉｖｉｔｙ （责任编辑：林国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