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雾

从冬天到夏天，大地如独行的旅人越走越孤寂。生命的重托，让它不堪重负、气踹吁吁。救灾这急促的呼吸中，雾，不断聚集，最后把整个冬日点染得含蓄淡雅。不管是一望无际的长空，还是丰收静寂的大地，都笼罩在雾洁白飘逸的衣襟下，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川北冬日雾多，乡村里、城市里便时常多了一份朦胧美。唐朝宋之问诗曰：“日夜清明少，春冬雾雨饶。”雾，时常在黄昏和清晨时节，将裸露的大地重新装扮。

随着日落西山，太阳收尽最后一丝光线，雾，便随之而出。它如飞驰的火车喷出的蒸汽，从大地的鼻孔缓缓而出，丝丝缕缕，萦萦绕绕，锁了村庄，迷了路径，让万物在她的怀抱里尽情地袒露心中的秘密。

“晚风生似雨，仙雾爽如秋。”随雾而来的氤氲气息，湿湿的，潮潮的，有一种透心彻骨的冷直入肌肤。远远近近的几家灯火，也被雾羁绊住走不远，迷茫成一个个小小的光晕。最后，雾便将大地吞噬了，而夜也跌入谷底，变得深沉起来，逐渐睡去。

不知是公鸡的打鸣声还是鸟的啼叫，划破了晨曦的宁静。紧接着，乡村如活过来似的，逐渐有了声响。有的声音是清晰的，比如开门的吱咯声，上厕所的脚步声。但还有一些声音是模糊的，在大雾的掩盖下悄悄进行，让人在惊疑中带着恐惧。就在不知所措时，一条猎物嗖地窜到近前，让人一惊。此时才看清，原来是一条饥肠辘辘的野狗，憔悴的眼神、乱糟糟的毛发，满身疲惫地一闪而过。远远地便问道一

股刺鼻的味道，直到走进才看清是一堆牛粪，几只鸡正忙着扒食。整个田野湿漉漉的，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晶莹的露珠在麦苗上不停地眨眼，一股清凉、甘甜的气息钻进鼻孔，让人嗅到了大地的清香。为了辛苦的农人多睡一会儿，雾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但乡间的公路上，早已喧闹起来，上学的孩子如腾云驾雾似地追逐着，惹得经过的车辆长鸣着喇叭。

终于，温煦的阳光穿透层层阻隔，薄薄的雾气缓慢流动，象蓬莱仙气，像细水波纹，从高到低，由浓到稀。最后，这彻夜凝聚的迷雾成片成片消散在大地上，凋零的思绪也随即回到充满阳光的世界。

不安分的雾，一走进城市，便被圈进笼子变成了霾。鲜有植被、少有水份的钢筋混凝土，让脱不了身的雾，在城市里蜗居成霾。对于人们的抱怨，雾有些委屈。其实自己并不想惹人烦，也不想把城市的交通打乱，这些全都是人们作茧自缚强加给自己的。对于人们的万般指责，雾只能将心事写在空中，让雨雪来洗刷自己的清白。

其实不仅乡村和城市的雾有区别，就连在南方和北方的雾也大相径庭。北方的雾是那样的稠密，令人窒息和陶醉，亦如婴儿对襁褓的眷恋；南方的雾少了些许沉重的压迫，多了一份水融的可爱。

雾，大地创造的杰作。诗人说，在雾天，因为心被遮住，才会在这片天空下，寻不到彼此的身影。在我看来，雾就是雾。在这片天空下，寻不到彼此的身影，只是因为两个身影，走得太远太远。